徐则臣《北上》寻根之旅:沿京杭大运河北上意味着什么?
《北上》的创作历程,跨越了四年的时间。然而,若从我笔触的初动算起,这段旅程已跨越了二十载的沉淀。
作为中国70年代末出生的作家群体中的一员,我现担任某文学杂志的副主编。在我的新作《北上》中,我选择了运河这一符号,与中国悠久的历史进行了一场深刻的对话。在一个春日的午后,我与几位文学同仁就这本书展开了一场深入的讨论。
在小说《北上》中,运河不仅是故事的背景,更是叙述的核心。故事发生在1901年,一位意大利探险家以文化考察为名踏上中国土地,与故事的核心人物一同开启了一段沿运河的旅程。他们从杭州、无锡启程,顺着京杭大运河北上。这段旅程不仅是他们的学术探索,更是对知识分子身份和命运的深刻反思,同时也是一次寻根之旅。
回想起来,我对运河的描写始于二十年前。在漫长的写作和资料收集过程中,运河逐渐唤起了我的兴趣。在落笔时,我发现自己必须将运河的每一细节都描绘得淋漓尽致,却意识到自己对它的了解还远远不够。
我自认为是一个实证主义者。为了《北上》的写作,我亲自走遍了运河的全程,翻阅了数十本相关书籍,并邀请了众多研究运河历史的专家审阅我的小说,确保其内容的准确无误。这本书的创作耗费了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。记得有一次夜晚散步时,我突然听到了一滴水落下的声音,紧接着是长江边上一个孩子在芦苇丛中的清脆笑声,那一刻,我不禁泪流满面。与这条河流相伴如此之久,那是我情感共鸣的瞬间。
在我看来,对于一个民族而言,一条流动的河流就像是一根生命的大动脉。中国的五大水系——钱塘江、长江、淮河、海河、黄河——都是横贯东西。可以将其比作人体的循环系统,而运河则是那条贯穿全身的主动脉。
翻译家黄昱宁认为,小说《北上》充满了流动感,文本中充满了急速爆发的陌生内涵,运河成为了小说隐含的主视角。这条流动的运河通过他的目光,最终赋予了人物和事件以向心力。小说中的泪点和抒情部分,都是通过运河的无声注视而激发出来的。
“中国的小说家倾向于真实演绎。”黄昱宁评价道。作家往往沉浸在自己熟悉的领域,很少变换视角。而我在处理历史事实、结构和人物方面,展现了高超的技巧,就像拼图一样,逐渐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世界,这种写作手法和对材料的处理,让人联想到英国小说家伊恩·麦克尤恩。
评论家黄平认为,我是那些坚守中国传统写作模式的中青年小说家中的典型代表。无论是我的写作风格,还是我在文学杂志的职位,都延续了中国传统的文学创作方式。曾经,那些宏大的文学构想变得不再可信,而真实的生活细节却被忽视,但传统文学始终在不懈地探索对真实生活的诉求。
在他看来,相比于传统,我的突破在于对当代文学的创新转化。我的笔触柔和而包容,融合了多元的声音,包括外国人、中国人,甚至是义和团。《北上》中展现了传统的力量,同时也体现了创新的活力,就像一条大运河,一边延续着传统,一边不断更新。
黄平指出,长时间以来,中国的文学和文化显得冷漠。在当下的主流文学话语中,情感趋于冷淡似乎成了高级的象征,而情感丰富则被视为低级。科技的发展推动了理性的普及,但人性和情感却逐渐消失。然而,《北上》中展现了最原始的生命体验,大运河与生命相互呼应。世界仿佛是一张网,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我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。在当代中国文坛,我们已经看到了浪漫和抒情传统的复苏,对于浪漫和情感的追求,是文学中令人期待和热衷的部分。
《收获》的编辑吴越表示,我写下了自己熟悉但无法重返的往昔经历。这些记忆既壮丽又平凡,充满了生活的泥沙。她感受到了那个时代人们的呼吸,思考了他们的想法。通过我的观察,各色人物——谢平遥、小波罗、船老大的二徒弟等——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读者面前,令人信服。
在对话中,我坦诚地表达了自己在写作中的困惑。“每次写作完成后,我都会感到一种强烈的虚无感。你不知道花费这么多年心血写下的东西究竟有何意义。在家中,我会将自己的书籍摆放在书架上,有时候会凝视它们,希望它们能与读者产生共鸣。”
“作家的孤独并不在于缺少掌声,而是害怕连批评声都没有,那才是更可怕的事。因此,无论是批评还是赞誉,只要有回响,就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。”我说。